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Irish coffee

Summary: Maybe you will feel lost in your dream. Don't be scared. I am here.
 

── Alice Goodnight from Deemo

01

耳機裡的音樂忽然中斷。及川微微一驚,鬆散的注意力瞬間集中起來,他反射性地豎直脖子、向前張望,看到其他的乘客並無異樣,才又輕輕倒回了那張不怎麼舒服的椅背上。

及川的眼睛聚焦在座椅前方的螢幕上,發現畫面定格了,而電影裡的男主角,不知為何換成了一名年輕英俊的男子。

他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,螢幕的中央跳出一個方格,寫著:廣播中。幾乎是同一時間,他聽見機艙裡傳來一陣雜音,接著是一段有些混濁的男聲:「各位旅客您好,這是來自機長的廣播,我們預計在40分鐘之後降落至日本成田機場……」

 

廣播結束,電影又再次動了起來,螢幕上的畫面轉換,男主角與女主角坐在飯店的床上看電視,那名年輕英俊的男子是電視裡播放的另一部電影。

原來是電影裡的電影。像夢裡的夢,及川感覺有些恍惚,一時找不到自己的思緒飄去了哪裡。

乾癟的空氣,混濁的廣播音,嗡嗡作響的引擎聲,還有硬梆梆的座椅──由於長時間的久坐,椅墊與椅背上沾染了一層令人不快的濕氣。及川的感官告訴他,他現在正在飛機上,並即將抵達日本。然而陣陣耳鳴讓他感覺不到現實,及川總覺得,他好像還停留在阿根廷似地,並未離開那個地方。

 

東京奧運結束之後,及川所在的阿根廷隊奪得銅牌,算是實現了他最一開始的目標:打敗妖怪的世代。及川當初抱持著這個想法來到了阿根廷,並師於他所景仰的著名舉球員:Hose Blanco。經此一戰,及川在日本也算是有了名氣,有球迷關注他在海外的表現,有粉絲關注他在Instagram上的帥氣自拍,當然,也少不了指責及川沒有效忠於日本隊的批評。

及川並不在乎那些無聊的批評、也沒有因此感到難過,只不過有時候,他會隱隱約約地感到迷惘,弄不清自己究竟屬於哪裡。

 

就在幾天前,他收到了日本排球協會寄來的電子郵件,聯絡人姓黑尾,是個不怎麼常見的姓氏。及川總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裡有聽過這一號人物,卻又想不起任何細節。信件中的用詞遣句禮貌得體,而內容簡單明瞭:排球協會想請及川回到日本打職業聯賽,想進哪個隊伍隨他選擇。

及川得知此事時,他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高興受到認可,並且可以回到祖國打職業排球,然而實際上,他的反應十分平淡,甚至產生了一點點猶豫。

 

他找不到回去日本的理由。

 

當然,理由什麼的,只是一套對外的說詞。日本是他成長的土地這點不必多言,但除此之外呢?經過整整九年,及川習慣了阿根廷的人文與氣候,也已經習慣了來去往返南北東西半球。他像隻候鳥,隨著季節遷徙,只要是能夠飽食安睡的地方都可以是他的歸屬,只是在這離地一萬一千公尺的高空,他睡不著,在前往夢鄉的途中迷了路。

 

原本的電影來到片尾,接著自動播放的是《Inception》,也是及川這趟班機的第七部電影。還有半小時就要降落,他知道這部電影是不可能看得完的,及川闔上沉重的眼皮,兩眼一陣酸疼、令他不禁蹙起了眉頭,耳機裡繼續播放人物對白和音效。一場沒有畫面的電影,一段沒有安睡的淺夢,一趟沒有歸屬的返鄉。

 

02

日向提早了一小時來到機場等候。他其實有事先算過從東京的下榻到機場要多久時間,但是到了出發的這天,日向還是按捺不住第一次去接機的興奮感而提早出門,其後果就是得在接機大廳多等上好一陣子。

他看向接機大廳的電子顯示板,及川前輩的班機已經在半小時前抵達,不過繁忙的機場裡、領行李總是很花時間,也許及川前輩還要再一下下才會出現。

 

這當他這麼想時,日向忽然被人從後面重重拍了一下。

「嘿!翔陽!」

一個爽朗明快的聲音,日向不用回頭,也能馬上猜出對方是誰。

「及川前輩!」日向感到驚喜,不顧忌日本保守的風情,他興奮地跳上前、抱住了及川,久違的熟悉體溫令他綻開滿懷笑容:「你怎麼這麼快?」

「我只帶了隨身行李,」及川解釋,把小行李箱擱在腳邊,一隻手環住了日向的肩膀:「反正如果真的有什麼需要也可以這邊買。」

「原來是這樣啊。」

日向點點頭,心想:這種方式真不錯,不然在機場和住家之間的路途中,帶著一沉重的行李箱實在是很不方便。

「及川前輩好久沒回來日本了,有想去哪裡嗎?」日向低頭看了一下手錶,飛快地說:「上次跟朋友去了一間很好吃的拉麵店,有開到半夜喔!及川前輩很久沒吃到拉麵了吧?我們要不要──」

「啊,抱歉,明天再去吧。」及川豎直手掌,擺出一個道歉的手勢:「今天有點累了……」

日向有些不可思議地眨了眨眼睛,他抬起頭,仔細地端詳著及川的臉,兩隻圓滾滾的眼睛瞪得大大地。及川被日向這麼猛地盯著瞧,也感到一絲尷尬。

「怎、怎麼啦?太久沒看到及川先生的帥臉,不小心迷上了?」及川為了掩飾難為情,故意抬起下巴、假裝得意地說。

「嗯,徹前輩最帥了。」

日向伸出手,放在及川的臉頰上,拇指輕輕撫過肌膚,微小的舉動透露滿溢的憐惜之情。這一記直球暴投讓及川的心臟難以招架,他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頰瞬間發燙,像個墜入愛河中的少女那般呆站在原地、不知所措。

「前輩,那我們早點回飯店吧。」日向說著,並快速地拿起了及川的行李箱,不給他拒絕服務的機會:「我租車過來,在停車場。」

「喔、喔……」

及川的大腦還在當機,嘴巴不知咕噥些什麼,只有身體先自動跟了上去。

 

也許是因為現在的時間接近午夜,停車場有些空蕩蕩的。日向租的車是很普通的銀色國產轎車,停在一個方便出入的位置,他打開後車廂,將小行李箱放了進去。

「翔陽什麼時候考駕照了?」

及川把後背包前背,貓起肩膀縮進了副駕駛座。

「回國的時候就去考了,算是備用吧?」

日向邊鑽進駕駛席邊回答,他插入鑰匙、發動引擎、操作手排檔,起步、上路,一套動作行雲流水,看起來一點都不生疏。

「翔陽不考慮買車嗎?要不要買敞篷車?及川先生可以贊助你喔!」

「誒……我暫時沒有打算買車誒。」

日向苦笑著說到,一面將車子駛離了機場。機場一出來就接上國道295號,很快地,他車子駛進了夜色的長河,及川將頭靠在車窗玻璃上,路燈的光映在他的眼裡,像流星一樣飛快地閃過,並接連逝去。

 

「……徹前輩?要不要先睡一下?」日向透過後照鏡看了及川一眼,有些猶豫地開口:「到飯店還要開一個多小時喔。」

「沒關係,我不累。」及川用力地綻開笑容,好像是想讓自己顯得很有精神。

「前輩。」日向直視著道路前方,稍稍握緊了方向盤。他的語氣堅定、卻又顯得小心翼翼,深怕弄壞了什麼似地:「……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?」

「嗯?沒有啊。」及川的臉上一下子綻開燦爛的笑容,他伸出手,用力揉搓日向的橘色腦袋,開心地笑著說:「翔陽是在關心我嗎?」

「前輩!我在開車,請不要捉弄我!」日向緊張地豎直了背脊,並抓緊了方向盤,他皺起眉頭、連忙大聲抗議。

「是、是,安全第一。」

見及川安分地收手,日向放鬆地垂下肩膀,然而他並未釋然。及川前輩真的沒事嗎?日向不這麼想,但他知道,就算再問一次也不會得到其他回答。

「我真的沒事喔。」及川像是看穿了日向的心思,微笑著補充說,想要讓日向放心。

「……嗯,那就好。」日向也只好回以微笑。

日向一手點開了車上的音響,細緻而優雅的爵士樂涓涓而出,襯出了深夜的靜,還有兩人之間少有的沉默。

及川將頭輕輕地靠在車窗玻璃上。日向瞄了一眼後照鏡,看見及川面無表情,他有些呆滯地望著流逝的夜景。

 

那才不是沒事的表情呢。

日向輕咬下唇,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,對於這笨拙的前輩感到無奈。及川前輩難道以為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黑眼圈嗎?

及川前輩是不是沒有在飛機上睡覺呢?就算有睡一下,大概也沒睡好。日向可以感覺到,及川似乎是有什麼心事。說是觀察,其實更接近直覺和經驗──日向熟知當一個人感到無力的時候、會露出什麼樣的神情。

 

自巴西沙灘偶遇以來,在他們為數不多可以相聚的時間,日向發現,及川前輩從來不曾向他傾訴煩惱。

也許有一部分是出自於前輩的自覺,也許有一部分是不想給對方造成困擾,及川在日向的生命中大多扮演了引導的角色。及川擅長傾聽,擅長帶領話題,總是能讓日向話匣子一打開就說個不停。也許這一點也反映在了及川的球風上:他善於理解其他選手,而不自覺地比別人肩負更多。

 

日向知道前輩並不是因為不信任他而不說,而是前輩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。當然,就算說出來了,日向大概也不能解決什麼,但他希望……至少,能替前輩分擔一點焦慮。

日向對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氣餒,他抓緊了方向盤,稍稍用力地踩下油門,讓粗魯的引擎聲替他宣洩了內心的憤懣。

 

03

 

水滴由耳際順著頸部的線條滑落鎖骨,蒸氣繚繞之下,背部勻稱有致的肌肉線條更顯優美。及川推開淋浴間的門,先是長吁一口氣,接著他赤裸著身子、雙手交扣高舉過頭,用力地伸展開僵硬的四肢。在長途飛行期間,既沒辦法洗澡,也沒辦法好好的活動身體,一來到飯店,及川便隨手把行李擱下,迫不及待地衝進了浴室。

及川將濕漉漉的瀏海往後梳,用毛巾包起來,接著隨手抓起飯店提供的浴袍披上。從浴袍的質感可以看出翔陽挑了一間高檔次的酒店。

也對,現在的翔陽早就是超一流的職業選手了,以他的能力,這種酒店的消費絕對算不上負擔。

及川想到這裡,不由得露出了苦笑,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翔陽。他,又一次,拒絕了愛人的關心。

翔陽是個率真的人,從不奉承,也從不吝於表達情感,他有多喜歡及川就會說他有多麼喜歡及川,他口中的關心也是出自肺腑的擔心,絕非禮貌或問候──這點及川自己心裡再明白不過了。

所以,他並不是不肯說。

他只是不擅長示弱,嗯……嚴格說起來那並不能叫做示弱,但及川一時想不到更好的詞語: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感受,一種虛無飄渺的……徬徨,聽起來像是無病呻吟;及川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,他並不想輕易地將迷惘定義為一種廉價的言語,同時他也不確定,是否將曖昧的情緒腋在懷裡。

他看向鏡子裡的自己,肩膀一聳,在心裡默念:及川先生繼續保持帥氣的一面就好了。

 

及川讓自己打起精神,推開了浴室的門。

「啊,及川前輩。」翔陽像是等著這一刻很久了,他關上手機、抬起頭來,像個孩子惡作劇般地笑了:「我叫了客房服務。」

「你點了什麼?我看看。」及川做出很期待的樣子,配合地說。

他繞過床尾,在日向身邊坐下。床頭的小桌前,放著兩只奇異的杯子,黑色的液體,杯口漂浮著兩朵純白的鮮奶油。他好奇地端起杯子,還沒湊近鼻子,就先聞到一股濃郁的咖啡香。

及川皺起眉頭,他想問的不是大半夜喝咖啡這點,他盯著那漂浮在杯面上的白色雲朵:「……小翔陽啊,你不會以為及川先生不敢喝黑咖啡吧?」

「咦?沒有沒有,這個本來就要這樣喝啦!」

日向拿起其中一杯,示範似地噙著鮮奶油啜了一口,嘴角留下半圈奶印。

及川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日向,再看了看手上那杯咖啡。長時間沒有好好睡覺讓他忽然產生一種很有精神的錯覺,咖啡的香氣像是在引誘著他,及川不再多想,效仿翔陽的喝法,銜著一朵鮮奶油,連著黑咖啡一起滑入口中。口腔先是被濃郁香醇的咖啡氣息和清爽淡薄的奶香填滿,他嚐出其中帶有微微的果酸、厚實的甜感,還混雜了一些辛香料般的刺激,下肚之後,主調性的咖啡香氣退場,殘留在舌面的是砂糖甜味的餘韻,以及一股淡淡的煙燻味。

不知道是咖啡因的作用,抑或是錯覺,及川感覺到血流加速,身體好像溫暖了起來,有一點莫名亢奮,又有點感到朦朧。

「怎麼樣?」日向期待地問。

雖然很好喝,口感溫順而氣味香醇,但是及川總覺得喝起來總有點不像他所知道的咖啡,他接著又品嘗了一口,細細地感受著多層次的風味,及川舔了舔嘴唇,有些不確定地說出感想:「好像有一點酒味……?」

「因為這是愛爾蘭咖啡啊。」

「愛爾蘭咖啡?」及川從沒聽過這個名詞。

是帶有酒香的咖啡豆嗎?及川知道有些莊園會使用酒桶來發酵或浸漬,進而使咖啡染上酒香,但他從來沒聽說過愛爾蘭有產咖啡豆,一般來說,生產咖啡豆的不都是熱帶的國家嗎?

「愛爾蘭咖啡是一種調酒啦。」像是惡作劇得逞一般,日向嘻嘻笑說。

真是的。不知道不是心理作用,及川開始覺得脖子跟耳朵好像熱熱的,他像喝啤酒似地、一口乾了剩下的愛爾蘭咖啡,動作實在略顯缺乏情調,接著撲向了坐在床頭的翔陽,用手臂勾住了日向的肩膀,語帶挑釁、假裝生氣地說:「小翔陽想把及川先生偷偷灌醉嗎?哼?你是不是打著什麼鬼主意?」

日向哈哈笑了兩聲,似乎也知道及川只是在開玩笑。日向把身體轉了九十度,雙手環繞及川的肩膀,將他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,嘴唇靠近對方的耳朵:「嘿嘿……被前輩發現了。」

戲謔的口吻,彷彿有一股電流穿過了身體,產生了一種獵物被野獸盯上一般的錯覺,讓及川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。

及川緊張地抬頭看了日向一眼,只見日向一如平常地露出溫暖的微笑。

「但是,我現在想跟前輩在一起就好了。」

及川微微愣了一下。接著日向調整了一下姿勢,讓及川躺在他的懷裡,雙手則繞過及川的肩膀,緊緊地抱住了他。

「及川前輩,你看,」日向的聲音從頭頂傳來,及川可以感覺到他的聲帶振動從胸腔傳遞過來。日向騰出一隻手,伸向床頭的開關,將室內的光源全部消去,並接著說:「這個房間可以看到東京的夜景喔。」

及川進到飯店之後還沒有好好看過房間,他順著所說的方向看出窗外,街道與大樓的燈光圍繞出一片形狀奇特的暗部,他花了點時間,才辨識出房間竟正對著東京灣。

及川靜靜地望著深夜的東京灣,即便是這個時間,仍舊能看到些許船隻在水面上緩緩滑行。日向親暱地將臉頰貼上及川的頭頂,鼻息輕輕地撲在咖啡色的毛髮之間,就彷彿及川是一隻貓似地摩娑摩娑。

他們之間沒有交談,及川卻感覺日向正得意地對他說:怎麼樣?很漂亮吧?

嗯,確實。及川軟綿綿地躺在日向的臂彎裡,他從來不知道東京的海灣也有這麼美的一面。

也許是酒勁開始作用,及川有些恍惚,飛機上那種迷失一般的感受又回來了,他發現自己並不熟悉自己的故國。從高樓眺望港灣,宛如一隻候鳥在空中盤旋,尋找著自己的落腳之處,他不確定自己想要回到哪裡。

 

「……前輩。」

在及川的思緒蔓延開來之前,一聲淺淺的呼喚打斷了他。

及川仰起下巴,翔陽的臉稍微逆光,看不太清楚表情,只是,及川藉此抓回了一點實感:他現在不是單獨一人在飛機上了,他和翔陽在一起。

日向沒有接著說下去,一段長長的沉默讓及川一度誤以為是自己幻聽了,直到日向接著開口:「……睡不著也沒有關係。」

日向的聲音柔軟綿密、浸滿了糖,彷彿搖籃曲一般、輕輕地在臉頰上跳舞。

「我在這裡陪你。」

沉默透露了心中的遲疑,語氣卻又顯得溫柔而堅定。日向總是這樣,他的話語,不,他這個人彷彿有著不可思議的魔力……就算什麼都不說,就算拒絕了關心,日向還是能讓他清楚地感覺到:他並不孤單。

及川側過身體,雙手環抱那對可靠的臂膀,他將自己縮進日向的懷抱之中。

日向只是單純地抱著及川,他知道,如果把前輩當成小孩子對待的話,及川會鬧彆扭的,於是他用不經意地口吻問:「徹前輩,你想要說說話嗎?」

及川遲疑了半晌,然後搖了搖頭。

「那,可以聽我說嗎?」日向用開朗但不撒嬌的聲音說:「我有好多話想跟徹前輩說。」

「……好。」

及川的回應悶在日向的懷裡,顯得格外小聲,但是足以讓日向聽清楚了。

 

「徹前輩,我啊,之後想要考國際駕照。」

沒有任何預兆地,日向開始和及川聊天。

「我一直在想啊……開什麼樣的車比較帥氣啊?」

「前輩說的敞篷車,雖然好像很有西部情調,可是在巴西開沒有冷氣的敞篷車,感覺會被曬成魚乾誒。」

是曬成人乾吧?及川在奇怪的地方被戳到笑點,輕輕地笑了出來。

「我啊,最近在考慮去巴西打職業聯賽。」

「之前一直在想要去哪個國家比較好……也有想過要去阿根廷試試看,不過,我好像還是很想念巴西的沙灘,所以我想要去巴西。」

及川雖然沒有回應,但他仔細聽進去了。

這樣就好。及川心想,當小翔陽的忠實聽眾,這才是他擅長的部份。他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聽翔陽說話,跟說話的內容無關,及川喜歡他的嗓音,這會讓他記得:有一個跟自己一樣擁有相似經歷的人,會一直掛念著他。

就如同候鳥會依循著太陽的溫暖遷徙,及川此時也感覺到了他的太陽,為他指出了歸去的方向。

 

「……我想說巴西和阿根廷之間應該可以開車……徹前輩,要不要找幾天,我們一起來一趟公路旅行怎麼樣?」

日向不知道自己說了多久,他注意到這次及川遲遲沒有出聲回應。

「……徹前輩?」

日向小心翼翼地捧著及川的臉頰,小聲地確認。他看見及川終於闔上了眼,胸口微微起伏,小小的鼾聲從鼻間流出,日向放心地露出了微笑。

他伸出一隻手,撥開及川前輩的瀏海,接著彎下身子,他非常、非常輕柔地,在額間落下一個淺淺的、暖暖的晚安吻。

 

祝好夢。

 

他以無聲的唇語說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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